時間:2023-03-16 16:01:24
序論:寫作是一種深度的自我表達。它要求我們深入探索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挖掘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真相,好投稿為您帶來了七篇經典音樂賞析論文范文,愿它們成為您寫作過程中的靈感催化劑,助力您的創作。
我今年五月畢業于美國的圣約翰學院。圣約翰學院在美國以極端的通識教育著稱,四年都不分專業,所有課程基本上是必修,均是原典閱讀和由教授帶領的十幾人的小班討論。課程的核心是貫穿四年的經典閱讀討論會,按照規定好的、大致基于年代順序的書單進行:大一有荷馬、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索??死账?、埃斯庫羅斯等古希臘的作品,大二有古羅馬到文藝復興時期的圣經、塔西陀、奧古斯丁、阿奎那、馬基雅維利等,大三包括近代的笛卡爾、彌爾頓、盧梭、休謨、康德,一直到大四的黑格爾、尼采、托克維爾、托爾斯泰、海德格爾等人的著作。
與核心經典討論班同時進行的還有語言、數學和科學三門討論課。語言課在四年內學習古希臘文和法語,每門語言在進行半年的語法和單詞學習以后,細讀和翻譯相關的經典作品,大一大二的希臘文課,翻譯柏拉圖的《美諾》和一部古希臘戲??;高年級的法語課翻譯拉辛的戲劇《費德爾》、波德萊爾的詩歌和福樓拜的小說《簡單的心》;同時還會穿插細讀一些經典的英文作品,比如喬叟、莎士比亞、福克納、喬伊斯等人的作品。
數學課和科學課也遵循原典小班討論的原則。數學課四年必修。主要作品有以幾何方法為主寫成的歐幾里德的《幾何原本》、托勒密的《天文學大成》、阿波羅尼斯的《圓錐曲線論》;近代的代數創立時期的韋達、笛卡爾等人的作品;牛頓、萊布尼茨、歐拉、戴德金等關于微積分和實數理論的著作;一直到羅巴切夫斯基的非歐幾何原著,和康托、龐加萊、羅素、哥德爾等人關于嚴格公理化和數理邏輯的著作。在閱讀討論的同時,每位同學都必須輪流到黑板前做相關的演算和證明。
數學課上的很多閱讀是些大部頭的作品,而在科學課上,閱讀材料中論文和短文章的比例要高一些。生物課主要是觀察生物學,比如哈維、歌德、林奈,其次是進化論、遺傳學,諸如達爾文、摩爾根、沃森和克里克的著作或論文,同時伴有不同時期探討生命本質的文章。化學課僅有半年,閱讀圍繞著分子和原子發現時期各種觀點的論文。物理課是科學課中最系統的,總時長約兩年,從經典物理時期的伽利略、惠更斯、笛卡爾、牛頓、萊布尼茨、安培、法拉第、麥克斯韋,到相對論和量子力學創立階段的愛因斯坦、普朗克、玻爾、薛定諤、海森堡等人的文章或論文。和數學課一樣,每位同學都必須輪流在全班面前進行講解、演算或證明。
除此之外,圣約翰的必修還有一年多的古典音樂:有合唱和樂理學習,還有對經典音樂作品,比如巴赫的馬太受難曲、莫扎特的魔笛、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的分析、賞析和討論。
我們唯一的選修課是高年級才有的八周的精讀課,課程的開設五花八門,有核心討論課書目中書籍的更深入閱讀,也有天文學經典、凱恩斯、維特根斯坦、納博科夫、印度史詩等等。
二、為什么要讀經典原著
圣約翰學院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對經典原著和小班討論的極端強調。事實上,它們幾乎構成了我四年絕大部分的課內生活。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使用教科書、二手資料和習題。我無意論證這種極端的教育是否可以是理想中的完美教育的一種。我其實認為,任何極端的東西都肯定有它不足、矯枉過正甚至糟糕的地方。
關于閱讀經典原著,我想也許每個人都會問,為什么要讀經典原著。當時我去圣約翰,只是覺得閱讀這些原著是件很牛、很酷、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四年讀下來,如果又懂古希臘文又懂量子力學,天下能有幾個人能有這等本事。大一的古希臘年還算好,到了大二,閱讀圣經和宗教,我的心情有時候都如中世紀般黑暗了。我找到我的老師,開始認真地問為什么要讀經典?我當時依然想不通的問題是:一,為什么圣約翰要抑制學生們的創造力和創造欲,強迫學生必修經典,而不是根據自己的喜好和特長,自由選擇自己的閱讀和專攻;二,為什么要拋開現代科學和文明的積累,忽略宇宙大爆炸、神經科學、博弈論和行為科學的最新研究成果,而研讀看似原始,甚至錯誤的古代的地心說、靈魂學說或是倫理學。除了陶冶情操和考古考據以外,這樣的閱讀為什么必要?
關于第一個問題,我的老師回答說,創造力可以是好事,但也可以是壞事。他認為,很多所謂有創造力的人,自己的身心并不健全,卻想著影響和改善這個世界。這樣的人在現實中其實已經給世人帶來了諸多災難。面對那些經典著作,那些“有創造力”的人,往往以高高在上的眼光,在完全沒有花功夫讀書的情況下,就開始用自己的獨特觀點、學說,或者借后來人的觀點學說,去“修正”、“質疑”、“改進”、“批判”,而不知這種個人的小聰明往往是多么廉價。在圣約翰的四年中,我和周圍的人經歷了很多次這樣的閱讀經驗。從一開始面對古代經典時現代人審判官般的自傲,到細細品讀和討論中慢慢體會到其微言大義,以及個人的局限,以至最終有時候發展成為了對某些作品近乎宗教般的敬畏,或把它們當成生命中的一個最可靠的慰藉了。通過對原典的閱讀,我學到的也許是在保持個性和創造力的同時,知道謙遜,認識到自我性情和智性中的局限、褊狹甚至愚蠢。也許只有那些經典作品的高度,才能讓我慢慢覺察到,我以前的很多小聰明和創造力,是真正只能用一個“小”字來形容的。按圣約翰一位同學的話講就是:“在讀那些書之前,我一直在沉睡?!?/p>
關于我當時的第二個疑問,即為什么要拋開現代科學與文明那么久的積累,去讀那些古代的作品,我的老師當時并沒有明確回答。但是在之后我逐漸察覺,圣約翰的這種教育方式并不是簡單地認為“積累”越多便越好。它的目的不在于積累知識,不在于追求通常所謂的知識上的“進步”、專業上的進取,或是追趕某學科最新的突破和進展。這些當然不一定不好,但是圣約翰學院似乎認為這些都是研究生院,或是其他職業學校的專業化教育的任務,在這之前,需要做比專業化教育更“根本”的事情,即培養一個人思考的能力,磨礪人的品質和心性。從這種意義上講,在圣約翰讀那些經典并不一定是為了飽覽詩書,或是成為哲學家或古典專家什么的,而是為了成為一個真正的人。經典,照這么說,也許可以說是最“人道”的書籍。
四年下來,也許我,或是我的一些同學最終會成為某門學科杰出的專家,但是我們并沒有像當時我預期的一樣,成什么樣樣精通的通才。從學問的角度講,四年內學如此多的內容只能是走馬觀花,一輩子的閱讀與學習才剛剛起步。這樣的原典閱讀,首先培養的也許并不僅僅在于學問,而是做學問或是不做學問之前都要培養的一些東西,一些“人之為人”所普遍擁有的品性。
三、“會讀,會聽,才會說”
圣約翰學院的第二個突出特點就是小班討論。我對小班討論的認識經歷了和對原典閱讀的認識相類似的過程,而且我對討論的態度一度比對那些古代經典還要傲慢。一開始,我覺得書在手上,每個字都看得懂,看著看著,如果自己悟性不錯,就應該能讀懂了,有時候自己以為自己讀懂了,還暗中嘲笑那些大字兒看得懂,而居然讀不出意思的同學。于是,我一度都驕傲地覺得,討論就是僅僅展示我的閱讀成果,給別人答疑解惑而已。幫別人解惑成功,或是把別人的理解論證為“錯誤”,自己的虛榮心就得到了滿足,為了這種虛榮心,有時哪怕讀不懂,也會用些牽強附會的方式跟別人假裝自己懂了。
不過后來我發現,與別人討論不僅僅可以是展示成果、答疑解惑,或是辯論觀點、戰勝或敗給對方。有時候我發現原本自己讀得一馬平川、毫無波瀾的文章,在與老師和同齡人的討論中,居然處處是問題和亮點。有時,即便是我開始認為愚蠢或無知的問題,后來我發現,即便這些問題真是愚蠢,也極有可能給我另一個思考維度的啟發。
我進圣約翰的第一堂討論班,老師便說,要讓文本講話,不要讓你們的聲音蓋過了文本的聲音,要傾聽文本的聲音,還有其他討論者的聲音;會讀,會聽,才會說。當時覺得這并不會是什么難事。后來才慢慢體味到,討論桌上除了文本,除了觀點的歸納論證,還有多得多的東西:虛榮心、表現欲、競爭欲、害羞,等等。低年級的討論課,很多時候充滿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人話太多,有的人總是沉默不語,有的人講話跑題不著邊際,甚至有的時候,會爭吵到把一些同學氣哭氣跑。但是經過長期的磨合,討論的質量逐漸提高,每一位成員逐漸能以“我們”而不是“我”的角度發言。當傾聽文本、傾聽他人和靜心思索成為一種習慣時,討論才能成為真正的關于文本的“對話”,而不僅僅是簡單的發表觀點、炫耀知識和才智、或是辯論和爭論。也只是在這種時候,那些古老文本的微弱的聲音才能浮現,才能被我們捕捉,經典對人的塑造才會更好體現出來。
四、通向自由的道路
由此看來,閱讀原著和小班討論實際上是相輔相成的。對于才情有限的絕大多數人(包括我在內)來說,沒有討論的閱讀,很可能無法突破自己理解上的褊狹和局限;而沒有閱讀的討論則只能限于個人的認識水平上,沒有高度也沒有根基。
這樣的教育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是有悖常理的:原典閱讀加討論往往是效率低下的。比起一般課堂上、教科書上的清楚簡明的大綱或知識體系,原典的文字往往是模糊、讓人困惑的,討論課的進程很多時候是繁瑣、冗長的。圣約翰的理念是,不直接讓學生不加思考地接受,不機械地訓練思維的能力和技巧,而是讓同學們親自參與現在幾乎所有人已經習以為常的,或者是和我們現在完全不同的知識和思維方式,感受它們在誕生時期的混沌和掙扎。圣約翰認為,本科教育的首要目標,不是智能和智力,也不是由著性子的那種自由和個性,而是用閱讀原典和小班討論的方式,歷練人的智性和性情。而這才是通向個體和群體的真正自由的道路。我的那位老師甚至用有些武斷的口氣說,理想中的通識教育,其實正是真正關于自由的教育。
圣約翰學院的畢業生,有的去名校深造,有的去科學實驗室和公司實習,有的去馬來西亞教英文,有的去格魯吉亞戰亂區普及通識教育,有人去餐館打工、開出租車,或是跑到云南大理學烤面包和少數民族烹飪。我想,四年極端的通識教育,先不論其利與弊,給我的最重要的并不是滿腦子的古今學問,我也并不認為對自我的完善已經結束,相反,這只是個開始。
如果非要概括,圣約翰的讀書經歷讓我體驗到,對我來說,重要的不僅僅是做學問和熱愛閱讀,也不僅僅是個性和創造力,至少同樣重要的,還有智性、心靈和道德上的勇氣,和古希臘人所言的那種明智和審慎。我將用一生的時間去培養這些習慣和品質。我也該意識到,自己能接受這樣的教育是多么的幸運——這種幸運給我帶來了一個重要的義務,那就是為周圍的人、為那些沒那么有運氣的人、為這個社會,盡力做有益和有幫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