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06-16 17:29:40
序論:寫作是一種深度的自我表達。它要求我們深入探索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挖掘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真相,好投稿為您帶來了七篇穿插藝術論文范文,愿它們成為您寫作過程中的靈感催化劑,助力您的創作。
維爾納?沃爾夫教授指出浪漫主義時期、現代主義與后現代主義時期是小說音樂化的兩個高峰期②。現代小說,尤其是意識流小說,因為表現人物意識復雜性的實際需要,借鑒音樂結構成為了許多作家進行試驗性創作的自覺選擇,音樂在現代小說中,尤其在本身就對音樂與文學皆有所善的作家的作品中發揮著極其獨特而強大的作用③。
石黑一雄本人酷愛爵士與搖滾,早年做過巴爾莫勒爾的Queen Mother樂隊的打擊樂手,還向唱片公司郵寄了大量的歌曲,不過皆以失敗告終,這與他筆下的人物有著近似之處。從事音樂是他失敗了的夢想,但也成為他將音樂引入文學,運用音樂思維寫作,發揮音樂的文本隱喻義提供了一個有利條件。
他的Nocturnes④便是現代小說對于音樂進入文學的探索與實驗的一個典型代表,他把Nocturnes看作一部由五個樂章組成的奏鳴曲式小說作品,五個故事的情節內容各有不同,色調與情感激烈程度也有區別,卻以音樂(進一步細化的說是“夜曲”)這一共同的主題彼此鉤連,成為一個整體。
在展開論述前,需要解決一個文本標題的中文譯文問題。Nocturnes:Five Stories of Music and Nightfall中的“nocturne”即“夜曲”,是法語中“夜晚的”之義,引申為會讓人聯想到“夜晚”的曲目。一般指由菲爾德首創的一種鋼琴曲體裁。而Nocturnes目前的中文譯文“小夜曲”則另有一詞為“serenade”,是指用于向心愛的人表達情意的歌曲,兩者意義決然不同。“夜曲”這一音樂形式的特點是重視旋律,富于歌唱,節奏以慢速或中速為主,往往與夜的沉靜與人的內心抒發為表現對象。而在Nocturnes中,總標題中有“黃昏”的意象,以Nocturne為題的第四篇里也有類似“整個白天你是一個囚犯,到了晚上,你就好像完全自由了”對夜的稱贊,且從Nocturnes的行文中也更傾向于對夜的詠誦與對人的內心寧靜的追求,雖然對愛情也進行過書寫,但愛情并非作者的最終目的,故該書的譯名當為“夜曲”,而非“小夜曲”。這個問題明確后,便可以看出,該書引入音樂,充分展示人物的黑夜意識,塑造一種與“夜曲”這一音樂形式的特點相吻合一致的敘事風格與時間,正是對這一標題的應和與詮釋。
一、音樂對于人物塑造
Nocturnes中人物多與音樂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人物之間的關系也圍繞音樂展開,音樂在人物塑造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首先是其中五個小故事中的“我”的身份:
可以看出的是Nocturnes中所涉及的音樂人的共同點。現代音樂人在現實生活中本身就因其自身所帶有的強烈的矛盾性而具有十分的張力,其本身自帶的特質亦是Nocturnes中所有音?啡說墓殘浴R衾質俏薇瘸綹叩命a href="lunwendata.com/thesis/List_18.html" title="藝術論文" target="_blank">藝術?他們往往因為從事于音樂,有音樂感知力而有天然的傲氣,具有極強的自尊心,并對純粹的美與藝術存有極大的幻想,以之為自己畢生的追求,但是把音樂作為職業便不得不面臨把這一純粹的藝術追求置于殘酷的現實環境中去,首篇與結篇中都出現過多次重復演奏《教父》的情況,且他們需要觀察聽眾的反映,在這樣一種演奏中,他們是麻木的,無神的,他們在演奏中是分神的,“我”常常在演奏中觀察著周圍,其他的人物常常在這個時候被引入鏡頭。結篇還提到樂隊成員分分合合,往往走散,他們在不同的、陌生的“廣場和咖啡廳里”,可是他們都演奏“《教父》或者《秋葉》”,此處的“《教父》或者《秋葉》”象征著音樂在現實的生存狀態往往淪為不斷的重復,他們在作者的筆下是少魂的,《大提琴手》中蒂博爾本來作為彼得羅維奇的學生、一個音樂天才而心性頗高,但他離開維也納后,“開始被迫演奏一些他討厭的音樂”,他在與埃洛伊思的音樂溝通中重獲滿足與欣悅,卻在她走后不得不“到酒店工作”,這是一種從幻想到現實,從藝術到生活的巨大的落差。況且,從事于音樂的職業特點便是更新換代快,評判的主觀性強,音樂人往往因現實中各種因素而受挫失意,而這些因素往往與音樂本身無關,卻是為迎合現實世界而不得不面臨的世俗考慮,或是顏值阻礙成名,或是婚姻關系阻礙復出,或是練琴影響別人的看電視劇,他們不得不為了生計而四處奔波、巧妙設計,不得不忍受音樂追求必須屈從于現實需求對他們作為一個音樂人的侮辱,不得不承受作為一個不得志或已過氣的音樂人的渺小與失落。石黑一雄抓住了現實中音樂人這一身份的特質,將其作為現代人的隱喻,將崇高與卑微、理想與現實、尊嚴與屈服巧妙地融于一個人身上,反映出處于利欲膨脹、效益至上的現實世界中的當下人的生存現狀與心理狀態。
同時,因為音樂出演場地的變動性,音樂人往往游走于世界各地,帶上了國際人的特點,在這一過程中,他們往往因為背井離鄉而成為了異鄉人,他們是飄蕩著的,無根的,并作為外來者不容于他們所處的地方,這一種游離是Nocturnes中常見的內容,如《傷心情歌手》中的“我”因為不是意大利本地人,而始終沒有固定職位,奔走于三個樂隊之間,《莫爾文山》的夫妻也是“在旅館啦、酒店啦、婚禮上啦、宴會上表演。滿歐洲跑”卻難以常常與兒子碰面,這正是現代人在經濟全球化、國際化浪潮中所面臨的困境的反映。同時,短短的五個小故事涉及到來自世界各地、奔走于世界各地的音樂人,這就擴大了作品的普適性,擴大了人物的隱喻義,使之具有了世界范疇的意義。
其次,音樂串聯起我與故事中其他人物的關系以及其他人物之間的關系:
音樂能夠撫慰人的心靈,安撫人的情緒,它代表一種希望,一種對于瑣碎無趣的平凡生活的逃離,與現實世界的隔離,如《莫爾文山》中這一段書寫:“我隨意撥弄琴弦,琴聲好像能傳遍整個應該,只有當我把腦袋伸出窗外,才會看見底下餐廳的露臺,看見人們牽著狗、推著嬰兒車進進出出?!?/p>
但它作為柔和劑只是短暫性、麻痹性的,最終無法徹底解決人物矛盾,也沒法令人物真正逃離瑣事的干擾,Nocturnes中音樂作為救贖的可能也被消解掉了,以此反映出的是人與人之間情感的沖突與難以排解,人困厄于俗世中紛擾雜亂的瑣事難以掙脫,這一主題現代小說多有涉及,但是將這一主題加之于音樂之上,便弱化了其殘酷性,增加了含蓄與雋永,是一種低沉的嘆息。
如此看來,在Nocturnes中,音樂不僅在刻畫人物與串聯人物關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它同時將人物自身的矛盾性與人物之間的矛盾得以用一種委婉的方式道出。音樂將激烈的矛盾關系進行了打磨修飾,卻不減其威力。正是音樂作為矛盾解決方式的短暫與最終的破滅顯示著矛盾的無法排解與調和,矛盾被導入更加深沉與雋永的方向,人物陷落于暗夜之中,甚至發出“整個白天你是個囚犯,到了晚上,你就好像完全自由了”的慨嘆。
二、音樂對于敘事風格及時間
Nocturnes中音樂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在場,它與文本的演進是齊頭并進、交錯纏繞、相互應和著的。這與羅曼?羅蘭《約翰?克里斯多夫》中描述音樂與詩歌的關系時出現的一個場景相類似,在Nocturnes中,文本似一女子在小溪邊行走,音樂在其旁靜靜流淌,兩者互不侵犯,但是彼此影響,女子步履的節奏正和著溪水的歌聲,達成一種十分融洽的敘事效果。在《不論下雨或晴天》中“我”與埃米莉的交談夾雜著音樂,當“我們都不說話”時,就只“靜靜聽著薩拉?沃恩的歌聲”,到了“歌曲間奏的時候”,兩個人的談話便接著繼續,到因為“我”表示不再聽音樂而使談話難以繼續時,“埃米莉不說話了,只是喝著酒,聽著音樂”,之后語言再起,話題觸及了埃米莉夫妻之間矛盾,話語再次中斷,這時“薩拉?沃恩緩緩地唱起優美的超慢版《四月的巴黎》”,如此循環下去??梢钥闯觯瞻?、沉默如同音樂中的休止符,對于展現人物復雜心理活動、豐富表現內容功不可沒,而使空白不顯得蒼白,就成了作者需要思考的重要課題,石黑一雄用音樂填充了空白,延緩了時間,且音樂以其獨特的感染力為空白處增加了詩意,為人物在無言處發語,成為了人物心聲含蓄的傳遞,將難以調節的沖突以一種更加溫和的形式表現了出來。當全書都沉浸在這樣一種音樂氛圍之中,文本與以文本形式存在的音樂始終緩緩向前流動,整本書的敘事風格便呈現一種流暢、自然、親和的特點,現代性的表達便具體化了一種相對內斂含蓄的悵惘與茫然,形成了石黑一雄所自有的風格。
Nocturnes整體追求一種中慢速的敘事節奏,故音樂對節奏的直接干預也往往呈現延宕的效果?!秱那楦枋帧分?,從“可是我發現坐在那里的是托尼?加德納時,情況就不一樣了”到“我還得把演出演完。跟你說,真實痛苦極了,還有三四首歌,每一秒鐘我都以為他要起身離開了”,再到“這組歌曲終于演完了”,音樂作為演奏過程一直持續著,好似一個用了延音記號⑤的全音符⑥,在對這一段似乎無足輕重的過程以近乎等述的時序中,“我”與加德納先生的會面時間被延宕了,但就是在這段延宕,“我”的緊張與興奮情緒得以被推向飽和,也是在這一延宕中,“我”得以提前回想“我”與加德納通過音樂連接的間接的過往,并且觀察人物在當下現實的狀態,如此,加德納先生便在“我”的視角下自然而然而又極為正式地出場了,這都要歸功于演奏音樂對敘事節奏的放緩。
而音樂本身常常被時代與區域打上很深的烙印,音樂形式的風靡或沉落也反映著一個時代的價值追求與審美風格,音樂演奏的方式變化亦體現著時代的變遷,所以音樂亦能產生巨大的概述效果,《不論下雨或晴天》中提到的“那些與埃米莉唱片機旁的交談已經成為往事?!缃裼辛艘慌_漂亮的立體聲音響大聲地播放著搖滾樂,說話都得用喊的”,以及“我”所發出的感慨:“現在的年輕人什么都聽……可是在我們那個時候,口味比較單一”,借由音樂創造的時代感,時間的推移甚至是時代的變遷,在幾句話之間便得以實現了,時間流逝、新舊交替的歷史況味寄身于其中,引發無窮的深思與慨嘆。
另外,Nocturnes中音樂成為石黑一雄忠愛的閃回手法,《傷心情歌手》中“我”之遇見歌手加德納觸發了“我”對母親與“我”購買其唱片的故事,一首《我太易墜入愛河》將加德納拉回了他與琳迪新婚后不久的奇特的甜蜜氛圍之中;《大提琴手》中也有埃洛伊絲聽見蒂博爾“拉那一段的時候(拉赫瑪尼諾夫)就好像在回憶一段戀情”,于是追問蒂博爾的戀情,引發蒂博爾對埃洛伊絲過往的好奇,為勾起埃洛伊絲的往事回憶進行了鋪墊。回憶在此不僅“像是一個看待事物的透鏡”⑦更是打破單一敘事時間線條,塑造多元結構的重要手段,小說通過閃回穿其他故事內容,最后又回歸故事主線,所穿插的內容與故事主線相和,主副相互應和,共同指向主題,極大地增強了敘事的靈活性與豐富性。
小說中以文本形式出場的音樂始終伴?S服務于情節的文本流淌,交錯共行,形成相互重疊的幾個聲部。音樂填補了敘事空白,整體延緩了敘事節奏,在不疾不徐的娓娓道來之中,在變幻多端的虛實轉換之中,演繹著時空的變動不居與被時空變換攜裹著的人物心態的困境與迷惘,為小說帶上了詩意的朦朧與自然舒暢的敘事風格。所以Nocturnes不僅在主題與內容圍繞Nocturnes展開,在敘事時間與風格上也應和著標題中涉及的“夜曲”這一音樂形式,總體上營造出一種夜的寂寥與蒼茫。
三、小結
Nocturnes整體呈現出通過音樂的串聯,Nocturnes呈現出一幅“音樂人生的浮世繪”⑧,在極小的篇幅中交叉錯落著眾多大大小小的人物以及人物之間復雜的情感關系,他們的具體歷程不同,卻通過交疊重影、“互見”的效果,一同指向了現代人被理想與現實撕扯而掙扎于世、難以開解的普遍困境。同時音樂與情節文本并行向前,為敘事空白處增加了詩意,借助音樂所實現的延宕、概述、閃回等對敘事時間的處理使得Nocturnes的敘事充滿變幻而切合真實,行程流暢自然而深峻低沉的敘事風格。奏鳴曲式的結構使得五篇故事渾然一體,無論從人物生存狀態的解釋還是從敘事風格與時間上都對標題中所涉及的“夜曲”這一音樂形式有所呼應,最終呈現出真實而錯綜復雜的現代世界。
注釋:
①見梅麗:《現代小說的“音樂化”――以石黑一雄作品為例》,載《外國文學研究》,2016年第4期,第75頁.
②維爾納?沃爾夫述,李雪梅錄:《以樂音思考,用文字奏樂――維爾納?沃爾夫教授訪談》,載《杭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4年第1期,第87頁.
③參見瞿世鏡:《音樂?美術?文學――意識流小說比較研究》,上海:學林出版社,1991年版,第113頁.
④因對標題中文譯文存疑,故采用英文標題.
⑤將延音記號寫在音符或休止符上,表示這個音或休止符可自由延長.
⑥全音符的時值是所有音符中最大的.